【多瑞亚斯24H丨19:00】继承
十岁的迪奥找到了让外祖父喜爱的绝招bush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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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岁的迪奥个头并不算高，比起差不多年纪的人类少年，他还显得相当稚嫩。
但在精灵们的眼中，他已经成长得十分迅速了。
此时，这个年幼的少年裹紧了身上的睡袍，挺直了身子，接着手中微暗的珠光，紧紧盯着眼前半掩着的房门，他伸手想要将它完全推开，却又有些踟蹰起来。虽然这个时候里面可能一个人也没有，至少他的那位高大的外祖父不会在的。他笃定着。
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周围，虽然视线昏暗，但他仍能看见几个侍卫就站在离他不远的石柱边，他们并没有拦着小王子的行径，尽管在夜半时分意图潜入王之书房的做法，着实让人惊奇，但人类的孩子总有些奇思怪想，他们曾经在另一个人类孩子身上领教过。
但迪奥和图林不同，他没有那种过分忧郁的表情和孤僻的性格，他总仰着一张笑脸，表情丰富而可爱。所以当他朝侍卫们眨了眨眼睛，并做了一个“噤声”时，他们忽然觉得纵然是这等奇异之举，也必然有他自己的理由。
毕竟，这可是露西恩的孩子啊！而他长得和他的母亲是那么相似。
但这并不是全部的理由，当他们看见一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楼梯的暗影中，并没有向他们做出任何示意时，他们选择静观其变。
而迪奥并不能读懂侍卫们此刻的想法，对身后的身影一无所知，他对侍卫们的善意报以感谢，并继续他的冒险。
但这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他的母亲曾经告诉他，未经允许闯入别人的私人领域是一件不礼貌的行为，而他的外祖父是一个国王，一个他还不太熟悉的国王。甚至在今天早上，他还认为外祖父不他喜欢他。
他有些懊恼，也许他本不应该一时冲动来到跟前，可半掩着的房门是在诱人，他太想看看藏在里面的那件珍宝了。
那是他外祖父的佩剑，今天下午他才刚刚见过。
对于剑，迪奥知道得不多。在他的童年，他知道更多的是诗歌和花。
他出生在被飞瀑重洗的绿茵地，年幼的记忆中，总是有几点白花会在母亲的脚下盛开，但那白花似乎只生长在托尔嘉兰，在他父亲族人的家中，他很少见到这样的草地。但她母亲似乎与他们不同，她的手指间总擒着一朵白花指环，特别是在他入睡时，她总是轻轻哼着歌谣，轻轻拍抚着他的梦。那花香便在梦里萦绕开，在花香的引领下，他隐约能看见一座高高的城门，城门的根深深地扎在岩石下，流水冲刷着岩石，叮铃的水声悠悠荡荡，浮在花香里，如同一首歌谣，在他醒来时，那歌便从母亲的口中娓娓道来。
他将梦里的场景告诉了母亲，他问母亲梦里的城门通向何方，母亲抚着他的发，在他额上亲吻。许久，她才在他耳边低诉。
“那是我的家乡。”
多瑞亚斯。
他模仿着母亲的语言，重复着这个名字，于是那座城门与花香成了他梦里的常客。
但多瑞亚斯的城门比他梦里的更高大，它脚下的岩石更深固而坚韧，流水声比之母亲的呢喃也更加肃穆深刻，当他终于站到他面前时，他顿住脚步，惊叹着张了张嘴，母亲笑着却牵着他的手引他向前，父亲则在他身后，见他回头时，笑着向他眨了眨眼。
外祖母是温和的，当迪奥触摸到王后轻软的手掌时，他几乎立刻就爱上了她。她将他抱在怀中，笑吟吟地向他说话，用着世上最柔美的声音，只是比起母亲的亲昵，她的问候更显庄严，却不失温暖。
外祖父离他稍远，只是与他点头致意，眼眸中看不出悲喜，这让迪奥他似乎并无喜悦，而且他太高了，外祖母会俯身抱他，外祖父却总是挺直了身体看他，他只得垫着脚，又后退了几步，才仰着头看清了他的脸。
精灵王比他想象得更加年轻，而他严肃的表情让他想起了人类集市里，总是说着旧故事的老人家。
傍晚，迪奥跟着父母穿过长长的游廊，来到露西恩曾经独居的闺房。一路上，他惊异地看着明霓国斯的精灵殿宇，亭台回廊，比他所想得更加明媚俊丽，又更添静谧。他听见远处精灵们的歌声，他听不真切歌词，也不太能理解词中含义，只觉得好听而惬意。
母亲告诉他，那是她的族人在欢迎他们归来，迪奥点点头，却想起了外祖父的脸。
“外祖父似乎并不喜欢我。”
他咕哝了一声，却没有得到回答，他抬头看见母亲踏入闺房之中，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，他的父亲拉住着她的手，她才回笑一声。
他并不太能理解父母间的默契，脑子里仍想着那位高大的外祖父。
第一个夜晚他睡得十分香甜，精灵的歌声在梦里为他织就美丽的歌。他甚至听见了外祖母是低喃，似乎为他讲述着陌生却壮阔的远古传说。
但第二日，他跟着母亲在明霓国斯随处逛着，年幼的王子励志要与这里的亲族交好，这是他的本领。就像他能在人类的集市和父亲的族人打成一片，在多瑞亚斯他也很快就和几乎所有精灵都热情得打了招呼，并且无一例外地得到了热情的欢迎。精灵孩子们也喜欢和他玩耍，他们叫唤着姓名，在长满宁芙瑞迪尔的草地上奔跑着。
哦，宁芙瑞迪尔。他本以为在托尔嘉兰之外，世上不会再有任何地方，会长有这样的白花。
但在多瑞亚斯，这里的白花漫山遍野。
他愈发兴奋地向新朋友们诉说着自己的见闻，那些人类的故事，叫多瑞亚斯的小精灵们听得津津有味。这让迪奥有些得意，他本就是多瑞亚斯的王子，现在更成了十足的孩子王。他热情地告诉母亲自己交到的新朋友，心里却更疑惑外祖父的态度。他再次问母亲。
“外祖父不喜欢我吗？”
实际上，除了刚来的那天，他几乎没再见过辛葛，只有美丽安会偶尔来找女儿说话，迪奥便跟着父亲去城外的草地上散步，或者和新朋友们说着更多的故事。
而白花的花香让他如感在美如春晓的梦中，他像那些精灵一样干脆脱掉鞋子，赤脚走在草地上，和他们嬉闹，他们甚至走如埃斯加尔都因的湍急中，任水流冲洗他赤裸的脚踝。
但忽然，在流水声中，他听见了不远处更多的年长的精灵的笑声。
孩子们静了下来，纷纷躲进了河畔的树丛中，他也蹲下来，他看见一队精灵骑在骏马上，为首者个头最高，迪奥看出那正是他的外祖父。而令他惊奇地是，他的父亲正跟在身后，
“他们在做什么？”他问他的朋友们。
一些小精灵摇摇头，没有回答，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却有些激动起来：“啊，一定是他们狩猎回来了。”
他忽然窜出来，朝着年长的精灵们招了招手，很快有一个黑发飒朗的女子骑着白马走出，俯身将孩子抱进了怀里。
那是他的母亲。
狩猎归来精灵们于是停下脚步，他们看见了更多的孩子，笑声更浓。贝伦向着自己的儿子扬了扬眉，迪奥向他招了招手，然后看向了辛葛。
骑在骏马上的精灵国王更显挺拔，但此刻年幼的王子却将目光锁在了他腰间佩剑上。
阿兰如斯，王者之怒。
辛葛向他走进，他这才抬头。
迪奥向他行来一个从母亲那里学来的礼仪，做得有些笨拙。
“上来吧。”辛葛俯下身来，向少年伸出了手，在少年能够到的高度停下。
迪奥就这样被带上了马，他发现外祖父的表情比第一次见时柔和了些。但让他兴奋的是，这一次他看清了那把剑上镶刻的银白纹路，以及那长长的剑柄，似乎需要花费巨大的力量才能举起。
但年轻的稚子手中从无兵刃。他并不了解那种力量，尽管他的父亲是绝好的剑客，也曾为他制造木剑玩耍，但也仅此而已。他的年级尚小，他的兴趣亦不在此处。
但阿兰如斯却叫他着迷。不知为何，他觉得那剑刃上藏着某种力量——与他息息相关的力量。
辛葛很快察觉到了向他投来的目光，他低头看向小小的孩子，看着他专注的目光，年长者终于向他笑了，“怎么了，小家伙？你喜欢这个吗？”
精灵王的声音厚重严厉，但也许是因为带了一丝笑意，此刻竟听来几分亲切。
迪奥仰头，外祖父离他很近，但依然很高，他鼓了鼓脸，只觉得脖子仰得生疼。
辛葛见他脸上涨红，不由得笑意更深，身侧的贝伦竟也笑了一声，随后转过了脸。
“外祖父……”迪奥唤了一声辛葛，对方忽然顿了一下，没有说话，正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叫他“陛下”，就像他父亲那样。
辛葛没给他重新说话的机会，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不知为何，语气和表情都柔和了很多。
“说吧，露西恩之子，如果你开口，我不介意你摸一摸阿兰如斯。虽然现在的你并不能举起它。”
说着他侧头看了一眼贝伦，大概是第一次以这样的姿态看女婿，然后他看见了人类眼中露出诧异，接着是一丝玩味，他几乎是尴尬了一会，但很快便回头不再看他。
更何况，只有露西恩之子是需要他如此对待的。
但迪奥眨了眨眼睛，他仍不能摸清辛葛的想法，于是摇了摇头，“不，外祖父。您说得对，我还没有力气举起它，等我再有力量一些，我会向您请求的。”
辛葛不由得愣住，接着仍是笑了，“不愧是露西恩的儿子。”
贝伦也未刻意隐藏眼中的笑意，出口的答语带了些玩笑。“是的，王后殿下这几日也给了他一些建议，毕竟他似乎有些害怕您。”
“哦，是吗？”辛葛听着贝伦的声音挑了挑眉，再次向小家伙露出笑容，“贝伦之子的胆量应该更大一些才对。”
贝伦不置可否，勒紧马鞭，跟上了国王愈加迅速的脚步。
他们回到明霓国斯时，天已经全黑。当露西恩看着父亲牵着儿子的手走近餐桌时，她惊讶地看了一眼他的丈夫。
贝伦耸耸肩，向妻子低声道：“你的父亲说他不愧是露西恩之子。”
露西恩笑起来，“那他一定会知道贝伦之子会给他同样的惊喜。”
但在这顿晚宴上，迪奥并未证明这些。辛葛原本严肃的脸似乎突然卸了下来，转而变得柔和起来，他告诉了小王子许多过于阿兰如斯的故事，告诉他这剑如何锻造，又如何杀敌。告诉他在人类到来之前，发生的那些战争，当然还有今天的狩猎。
迪奥并不能完全听懂这些，但阿兰如斯成了他心里唯一的念头。
但他终于想要触摸它的时候，辛葛却摇摇头。
“小殿下，当你的力量再强大一些的时候，再试着与它交流吧。这可是你自己说的。”
精灵国王狡黠一笑，将佩剑放回了书房。
夜里，迪奥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柄剑，那剑通体莹白雪亮，却十分纤细，他看不清执剑者为谁，却感到风在两侧凛凛作响，他好似飞舞了起来。他听见流水的声音，清冽的水滴刻在他剑刃上仿佛印出图案。他觉出清冷的快意，正要更肆意地出剑，流水却越滚越快，直到将他完全淹没。
他醒来的时候，那剑的力量似乎还未完全消失，仍在他身体里激烈地涌动，他不觉躁动起来，再无睡意。
于是他翻身起来，披了一件薄薄的披风，就这样奔到了书房的门外。
他在书房外踟蹰了够久了，久到他身后的影子似乎都有些不耐烦，小王子终于伸出手将房门推开。
书房里同样没有起夜灯，但清澈的月光从巨大的拱形窗口直直泄下，将整个空间都映照得格外生动而宁谧。
迪奥看着那窗框着了迷似的，不由得走了过去，他伸出手，那月光仿佛泛着蓝白色的水泽，在他指尖轻盈悦动着。
而那把剑正立在月光下，通体更加银亮，这让他想起梦中他化作的那柄剑。
只是当他走近时，他才意识到这把剑有多长。它立在他脚下，剑柄却与他的胸口平齐。他不禁抿了抿嘴，双手捏了捏披风下摆，他有些紧张起来。
他专注地看着这把剑，月光在他眼前有些模糊了，那剑却越发鲜莹。他想，若是这把剑挥舞起来，流水一定不能将它淹没。它银色的纹路让他想到了外祖父的银发，不知在这样的月光底下，是否能与之融为一体。他想，这剑大概也很像外祖父吧，高大而威严，虽然会对他露出笑意，却仍不愿对他亲近。
但那笑意……
迪奥细细回想起了辛葛的目光，那带着笑意的、甚至带着几分温情的笑意。他虽无法理解精灵君主对于人类女婿的复杂眼神，但他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冷漠的王者。
于是，他伸出右手握住了阿兰如斯的剑柄。而当他发现他的手掌实在太小，甚至不能完全裹住一周时，他的左手握住了另一边。
迪奥屏住呼吸，银白纹路在他的指尖游走，他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，在他掌中游走充盈。他知道他一定无法将它举起，但他没想到仅仅是触碰他，就需要耗费这样多的精力。甚至当他想放开时，那力量似乎吸住了他，让他无法逃脱。年幼的露西恩之子想起了它的名字——“王者之怒”，当真势如雷霆。
当他松开双手时，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，几乎要摔倒。
一只手掌忽然托住了他的背。他吓了一跳，不禁瑟缩了一下。他惊得回头，只看见长长的银发泼在他肩膀上，他仰头，看见一张熟悉的脸。
那脸上是最从容的表情，带着几点玩味。
“贝伦之子迪奥，胆识过人啊。”
他话语中的揶揄让迪奥涨红了脸，年幼的孩子捏紧了披风，低下头，只看见辛葛长袍下摆的蓝色纹路。
“辛葛陛下。”迪奥低声开口，思考着说辞，最终却也只是叫了一声尊称。
精灵王的笑声在他头顶响起，接着高大的身影十分轻松地蹲了下来，这才刚好能与他平时。
迪奥有些惊讶，他好像是第一次发现他的外祖父是如此得年轻，至少比起他见过的人类老者，辛葛的面孔仿佛还是一个青年人，他想起这大概是精灵的特质。
辛葛看着他，目光深邃，如缀星辰，他缓缓开口，比刚刚的语气多了些严肃意味：“我记得你承诺过，在手中力量不够强大时，你拒绝触碰它。那可是你拒绝我的。”他眨了眨眼睛，神情又玩味起来。
迪奥抿了抿嘴，这样听起来他确实食了言。“唔……抱歉。”但他是个大胆的孩子，并不会因此说不出话来。他诚恳地看着辛葛，用了写讨好的语气，至少他现在非常确定，他的外祖父并没有那么讨厌他。“但是外祖父，你知道吗？”他深吸了一口气，睁大了眼睛看着精灵王说着，“我做了一个梦，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把剑，我第一次做这样的梦，一定是因为我见到了您的阿兰如斯，而您又特地告诉我您把它放在书房……”
辛葛挑了挑眉，他觉得他的小外孙确实胆大包天。“你的意思是，这是我的错，是我引狼入室了。”
迪奥连忙摇头，“当然不是。可是您看，这么晚了，我以为您应该在梦中。”
“嗯？”辛葛再次挑眉，“这是怪我起早了？”
迪奥咬着嘴唇，觉得自己着实不能再说下去了，“那……那我们还是回房睡觉吧。”
辛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，小王子却是一动也不敢动，许久才听见年长的精灵笑出了声。
“不愧是露西恩之子，伶牙俐齿。”
迪奥仍抿着唇，颇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，眼睛里的笑意却实在藏不住。
辛葛哼笑一声，起身将孩子抱了起来。
迪奥惊呼一声，回神时，已经靠在了精灵王的怀里。
“我自己能走回去的。”他坚持道。
辛葛却笑道：“忘记你的梦了？”
迪奥眨了眨眼睛，他不太明白对方的话意。“我眼睛看过你的剑了啊。”
辛葛摇摇头，“这一把并不适合你，我的孩子。”他的语气温和极了，这让迪奥有些意外，“去看看别的吧，小探险家。”
迪奥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辛葛，辛葛却只是笑着带着走出书房，他们顺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向下走，迪奥发现几个侍卫看见他们时都是一愣。
迪奥心里有些得意。
“外祖父一定没有抱过其他孩子。”他咕哝了一声，辛葛的脚步缓了缓。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因为他们都很惊讶。”迪奥直言不讳道。
辛葛笑起来，末了却似感慨道：“我抱过你的母亲，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。至于其他孩子……我记不太清了。”他语气淡淡的，是迪奥听不明白的口吻。
“大人们总是有很多心事。”他评价道，撇了撇嘴，“而他们从不跟小孩子说。”
辛葛似是又被他逗乐了，脚步轻快了些。“小孩子也有很多秘密，从不告诉大人。”
迪奥皱了皱眉，“可我什么都告诉你了，只要你问我。”
辛葛愣了一会，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，那和他母亲一样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失神。
“是啊，你是一个坦诚的孩子。”
辛葛必须承认，当他第一次看到这个黑发幼童站在面前时，他想到了图林。现在更是如此。图林没有这样坦诚的性格，胡林之子就是那个藏着太多心事的孩子，而当精灵王意识到这一点时，他几乎永远失去了弥补与了解的机会。
他抱紧了些迪奥，向前的步伐沉重了几分。
怀里似乎感觉到了这种沉默，他不说话了，若有所思地看着身后外祖父走过的路，这条路深长而悠远，让他想起精灵们的歌声，唱着他听不太懂的歌谣。
时间在静默中流淌着，直到辛葛将孩子放下，迪奥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多瑞亚斯的底下仓库。
多瑞亚斯本就建在巨大的山石之中，而矮人的技艺沿着岩壁挖到了最深。当迪奥的脚踏上地底的岩石，他似乎感觉到了它的厚度与坚硬，一如外祖父高大的身影，仿佛永不垂落的星塔。
他年纪尚幼，无从理解精灵眼中蕴着的千万年漫长的时光，而他体内的人类血脉给了他更快的成长速度，他并不知道，与他而言足够漫长的十载岁月，在精灵眼中不过瞬息之间。
“外祖父？”他仰头，精灵王也正注视着他，一股深不可测的力量仿佛忽然注入他的灵魂深处。他低下头，仿佛在等待着审判。
珠宝与兵器将整座地下室映得熠熠生辉，而辛葛走在其间，他银亮的发仿佛星辰点缀。
迪奥跟上他，观摩着这些或灵巧或沉重的兵器，他看见长剑光泽如新，厉斧若沉万钧，数不清的弓与箭，势如待发，他不由得屏住呼吸，放满了脚步。
“选一件趁手的武器吧，辛葛之孙。”辛葛的声音带着笑意，但在迪奥听来，却始终带着威严。
迪奥顺着辛葛的手掌所指的方向看去，那是一排精致的匕首和短剑，恰和他的身量。
辛葛之孙怔了一会，许久才呐呐道：“我本以外外祖父不喜欢我。”他脸上微红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，只是不知道辛葛的反应，有些踟蹰着。
辛葛再一次蹲了下来，与迪奥平视。“小家伙，表情有的时候不能传递任何信息，而你也许并不完全需要我的喜爱。你看，即使并没有得到我的喜爱，你还是会偷偷流进我的书房。”
迪奥不禁一笑，“从而得到了辛葛陛下的奖励吗？”
辛葛大笑一声，他伸手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发，“是啊，真的是和你的母亲一样机灵。”
“她也偷偷溜进过你的书房吗？”迪奥的紧张感渐渐消失，他鼓着眼睛看着辛葛，好奇道。
辛葛笑意更深，“不止一次，而我可能从不曾发现。”
他再次起身，拍了拍迪奥的脑袋，“现在，别犹豫，去选出你的第一件武器吧。”
迪奥裹紧了披风，他想起了在梦里飞舞的快意，他目光里闪动着流彩。他终于伸出手去，触摸着各色剑柄上精致的纹饰，他想象着流水渗透进它们的缝隙，冲刷它们的剑身。最后他握住一柄青底银边的短剑，目光越发坚毅，他感到手中的剑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心跳，与他共振一般，跃动的光点耀入他的眼中，令他雀跃。
他转身，双手托着剑身，呈在辛葛眼下。
辛葛观察着剑，不算轻巧的一柄，但确实光彩熠熠，灵动优雅，也许恰与迪奥相合。
辛葛俯首，注视着幼子神情中溢出的光彩，朗声道：
“跟上你的君主，辛葛之孙，他将告诉辛达精灵的王子该如何用剑。”
End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