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银盖】Always Beside(上)

五次,凯勒博恩希望盖拉德瑞尔永远留在他的身边。第六次他成功了。

(其实每一次他都成功了。)


———————

第一次,凯勒博恩希望盖拉德瑞尔永远留在他的身边,就在美丽安离开多瑞亚斯的那个夜晚。

那时一场战争刚刚结束,他亲眼目睹着死亡第一次发生在了这片曾被护佑了千百年的土壤,而首当其冲的那一个,是他们的王。

连绵的雨水冲刷过染血的泥土,星光却亮得出奇,大地上被勾勒出的破碎轮廓,映照在雨水中,深刻而醒目。血水融进沟壑,汹涌不断地奔入埃斯加尔都因骤然奔腾的河水。河流不绝脚步,向西而去,直至汇入大海的深渊之中。

最后一只夜莺唱完了她的歌,林间此起彼伏的哀悼之声却刚刚开始。夜莺却不再等待,来自诸神之地的王后褪去了所有的力量,抽身而去,与她一同离去的唯有死去的精灵,甚至是矮人的精魂。

北面的群山与沼泽呼啸着迎来凛冽寒冷的风,将破损的城楼和葱茏的林木瞬息包裹。雨越下越急,几乎冲淡了血迹,却挖深了泥土,几乎将万道沟壑连为一道泛着血色的小河,以更迅疾的速度连通至大海。枯萎野草间暗淡着裸露的岩石,点点微光早被熄灭,露出它们更真实却深邃的颜色,仿佛曾经的一切都不过一场梦境。

多瑞亚斯的亲王立在明霓国斯萧瑟的入口,雨水从顶端顺着石壁向下蜿蜒,有几滴落在他的发间,泛着冷酷的亮点。而在他的身后,巍峨险峻的千石窟宫殿已是伤痕累累,原本常绿的花草依次凋零,落在泥血之间,瞬息枯萎。如同这座终被遗弃的城池,在无数岁月的光荣与福乐之后,终落于荒诞的结局。

又或者还未到终曲,但他知道苟延残喘不过须臾。也许露西恩的继承人能够带来些许希望,只是若非身在绝境之中,又何来希望?

他静静地立着,极尽目力向外看去,他的目光越过空荡的石桥,又隔着雨幕向西眺望。第一次,他如此深刻地体会到,那遥不可及的诸神之地,亦是死亡的归所。而毁灭与消逝、离别与哀悼,皆已在咫尺间。

而在那之后,他又能去往何方呢?如果一切都将消失,那永恒的生命岂不是一重枷锁?

一股强烈的悲哀裹挟住他的思绪,带着某种他尚不能完全理解的预言。但那声音在轻柔地安抚他的思绪,是盖拉德瑞尔走进了他,如同之前的每一次,她总能在他的想往中投进一道光,而这一次她投下的光落下了一道阴影。他好奇过很多次,她的天赋是否能让每一个接近她的人都有这样的感受,而似乎他并不是特别的那一个。但他无从求证。

他回头看她,对上她蓝色的眸子,如海之深,又刻着几处冰棱。他静静地凝视着她,等待着她的声音,而那声音已在他脑中响过无数次。

“世界已经改变模样,而我们的命运早已写在大乐章之中。”她的声音轻和却有些远,仿佛要被这雨水带入风中,最终浮向深海,西方。“这是美丽安王后向我诉说的最后一句话。”

他几乎能想象出睿智的迈雅说出这句话的神态,她肃穆无暇的脸上带着悲伤,在她那双黑色的眼睛里,隐藏着也许也精灵也不可知晓的、关于这个世界的秘辛。

而这句话在费纳芬之女的口中说来,却有另一番惆怅,而他几乎抓不住她的声音。

“可她已离去。”凯勒博恩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,“而你我却仍困在其中。”

费纳芬的女儿沉默地低头,“凯勒博恩。”这声音近了一些,听上去轻柔了许多,就落在他耳畔,像是在安抚他。“自她爱上精灵的那一刻,她便不能自脱于此,这是她不可回还的选择,纵使是居于世界志高峰的大能者也不能收回那重束缚。而她自愿困在其中。”她的声音渐渐低沉,直到消失在风里。

但这一次,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声音,并握住了她的手。

她的手指被寒风吹得冰冷,但健美的骨骼似是给了她无穷的力量,凯勒博恩知道这种力量来自于她智慧与骄傲。她是费纳芬的女儿,诺多族至美的金发公主,是立于风雨之中的不败旗帜。

而现在,她飘在风里的思绪终于定格在他凝视的目光中,迷茫的痛苦被抛在身后,多瑞亚斯亲王的心底另有声响向他呼吁:“回头吧,切莫驻足。大海的方向将带走你的一切。”他握紧了她的手,并以十指相扣,掌心相合的力道生出暖流,让他们的体温几乎要融为一体。

“那么你呢?”他缓缓开口,声音轻飘飘地浮在空中,似乎并不期待对方的答案,只在他的一双眼眸里写出了万分渴望——甚至是哀求。“你愿意困在此地吗?”

你愿意困在我的身边吗?他在心里纠正,而他真的她听得见。

盖拉德瑞尔眨了眨眼,抬起另一只手抚摸他面向风雨的那半侧脸,那是比他的手掌还要冰冷的温度,她更强烈地感觉到他在颤抖,那颤抖融入他的血液,直抵心肺。

她想起,在澳阔隆迪染着血锈的海风里,她也曾这样颤抖。

“但你不会困住我。”她在他耳畔回答,“只有盖拉德瑞尔能困住阿塔妮丝的心,让她发誓永远只为凯勒博恩驻足,而盖拉德瑞尔确实做到了,仅此而已。”话音渐渐化作耳语,她用双手捧住他的脸,在他的嘴角留下一个吻。而此刻,凯勒博恩尚不知晓,这是她许下的第一个承诺,尽管它听上去更像是一句安慰,但对于以智慧闻名的费纳芬之女而言,这样的誓言已然超脱理智。

凯勒博恩将脸埋入她逐渐有了温度的掌心,接着贪婪地亲吻着,用炙热的呼吸将它们包裹。

那是他的盖拉德瑞尔,只因为他而存在的盖拉德瑞尔。

他拥她入怀,嗅着她沾着水汽的发,其间蕴藏着他未曾得见的双圣树的气息与光华。而现在,这些都是他的。他以从未有过的热烈抱紧了他的爱人,并在她的耳侧留下一个亲昵的吻。

“不要离开。”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,他低垂的额头渐渐埋入她的颈窝,仿佛终于有了依靠。

盖拉德瑞尔轻抚着他的后背,银色长发绕进她指尖,她在他心上低语:“是的,我向你承诺。”

“盖拉德瑞尔。”他呼唤她的名字,“盖拉德瑞尔……”接着那呼唤变作轻声细语,而她将双唇覆上他的呢喃,拭尽他所有的颤抖。

*

第二次,凯勒博恩希望盖拉德瑞尔永远留在他身边,是在暮暗湖畔沾星的暮霭中。

那时启明星刚刚升过头顶,它将星辉洒向每一寸土地,宣示着希望终将来临。而在大地的西方,大能者展示了他们的力量。愤怒的战场留下无尽破碎的尘埃,让人们想起脚下的土地正如古时的歌谣所言那般,正是出自维拉的塑造。而现在新的土壤盖过河流,新的的河流又漫过高山。震颤的世界之中,一泓清澈的水路绕过丘陵与平谷,终于汇入暮色下的湖泊。

盖拉德瑞尔赤着脚走在水边,她的影子落入水中。她抬头,久久地注视着那颗星辰,恍然想起了许多旧事,在提里安洁白神圣的重重亭台之间,那些宝钻也曾令她惊艳赞叹。大工匠的艺术品纯粹而璀璨,纵使阿尔达的君王也该为之敬服。只是很快,当纯粹的美染上鲜血,坠落于深渊的灵魂也凝视过它无可比拟的光芒。

她再向西眺望,心如擂鼓间似也听见了战鼓雷鸣的声响。她见识过那些长剑与号角,士兵的铠甲与盾牌,迎风飞展的旗帜,以及用最古老肃穆的语言呐喊出的军号。而她知道,有着凡雅血统的诺多至高王必然位列其中,甚至冲锋在前。

她不禁低头,不愿再看,孤独的形影却像个年岁尚轻的少女,脚趾轻轻点开水面的波纹,看着那波纹在湖面晕染出涟漪,耀目星辉投下的钻石般的倒影,就碎在其中。她望着水面晃动的倒影,忽然驻足,迷陷于沉思之中。再抬头时,湖面上漫漫腾起晚雾,朦胧的夜色渐渐将她包裹其中,显得她一身轻飘飘的白裙更显单薄。

凯勒博恩亦在她身后凝视,他看见湖泊上的雾映着星辉,朦胧之间让他想起了多瑞亚斯的森林,那永远停留在他梦境里晦暗不清的画面,此刻重现在他眼前,只是少了夜莺的永恒鸣唱。只是他清醒地知道,他早已不在梦中,夜莺早已不再鸣唱。

而这些已在他心中落定,如同深刻在土地上的破碎沟壑,昭示着阿尔达一去不回的灿烂黎明。

而唯一一点令他不可确定的,是风中飞舞的金发,和她不时向西的目光。

她也会怀念吗?他在心中自嘲,她怎会不怀念呢?

当同来的亲人皆已逝去,新识的挚友也无处寻觅,就连脚下的大地都改变了模样,无人能再度寻回被淹没的明霓国斯,但埃尔达玛仍在西方屹立。

银发的辛达精灵垂下眼眸,不再多想。他悄然走进她身侧,披风落在她披着金发的肩上,凯勒博恩细致地将那一头丰亮的金发拢在手心,从衣领中缓缓抽出。手掌散开,秀美的发复又在他指尖散开,无比柔软又十足惊艳。他不禁低头,扶起一缕发梢抵在唇边,轻轻吻着。

盖拉德瑞尔的侧脸近在咫尺,她在看他,几近凝视。

“他们快要离开了。”她的声音顺着风吹进他的思绪,如她的长发一般柔软。

他静静地听着,仍将发握在手中,眼睛却迎着她的目光。“也许你应该去见见他们,至少见见你的父亲。”他的声音低沉着,听不出情绪。

【只是但愿,他不会将你带走。】

“你说应该,可我不知道。”盖拉德瑞尔的目光暗淡了一些,像是听到他心中的低语。她垂下眼帘,拢了拢身上的外衣,然后再次抬头,握住了凯勒博恩的手,知道他刚刚握紧过长剑。那把剑曾穿过多瑞亚斯德火海,又坠入西瑞安凄凉的沼泽中,重新拾起时,已是锈迹斑斑。“除了第二次分别的痛苦,此刻的重逢不会更多的意义。”

凯勒博恩不再说话,而是看向了湖上的雾,他看不清西方,也听不见号角,唯有脚下反覆变化的土壤告诉他该行向何处。“你看到了什么?”但他知道盖拉德瑞尔与他不同,她心灵深处最稚嫩的地方永远在彼岸的那方土地上。

“我看到了澳阔泷迪的海岸。”她向凯勒博恩伸出了另一只手,对方相当自然地也用另一只手握紧。于是她几乎依偎在了他的怀里。“那里比维林诺更靠近大海,也更靠近中洲。只是大海上没有这样的雾,双圣树的光能顺着海面延伸到几乎无限远处,只是那个时候的中洲,离我太过遥远,仿佛一个梦境。”

凯勒博恩回头看她,迎着她缀满回忆的目光,那是他很少抵达的深度。而现在,他终于从那双眸子里,看见一副久被封印的画卷向他徐徐展开,在此夜空之下,也只向他一人展开。

“那时,我便站在岸边眺望东方。是的,在双圣树被摧毁之前,我便想要离开,但就连罗瑞恩的梦君都不曾窥进我内心的欲望,可曼威却无所不在。”她说着笑了一声,手掌顺着凯勒博恩的下颚抚上他的银发,轻轻握住一缕绕在指尖,“也那并不能阻止我。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有做,像是一种默许。可就在我的离开之前,芬威的长子盗走了船只。”她的声音一顿,思绪也随之戛然,她闭上眼睛,靠着凯勒博恩的肩膀沉重一叹。

“然后,我来到了这里。”她笑着看向他,又带上少女的轻盈。而那轻盈的笑意在凯勒博恩的心上微颤了一下,像是一声浅浅的笛音。

“是的,你来了。”他重复道,然后在心里轻轻应和。

【你来了,带着你所有的渴望,来到这片土地,带着令我着迷和惶惑的一切,伫立在我的身边。】

盖拉德瑞尔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语,她知道诉说在风里的话语有翅膀,能顺着呼吸飞过迷雾,最终消散。而击在心灵的密语,则将永远刻在她心上。

【而我仍将伫立。】

盖拉德瑞尔眼眸微动,碧蓝色的眼眸被星辰的倒映晕染得更加深邃。

凯勒博恩呼吸一窒,他永远无法拒绝她的目光,尤其当她带着如此凝视着他的时候,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必须站在她的身侧,那个人必须是他。

“我很庆幸,一切才刚刚开始。”

群星在爱雅仁迪尔之星的身后拉开帷幕,星辰之后将最明亮的一个夜晚留在了诸神在此归隐的夜晚,而在她的俯瞰之下,一个新的乐章即将来开序幕。

凯勒博恩握紧了盖拉德瑞尔的手,背靠着西方的星辰,在自东面拂来的风中,仿佛塑成了永恒。

*

第三次,凯勒博恩希望盖拉德瑞尔的永远留在他身边,是在瑞文戴尔金色的晨曦中。他从安稳的梦中醒来,被揉乱的金发在他的脸上磨蹭,带着昨夜意乱情迷的一切,以及一股令人难忘的特殊香气。

瑁珑。

他并不关心这个名字是谁起的,只知道当努门诺尔人带来的种子,第一次在罗瑞南德的土地上开出花朵时,费纳芬的女儿便将一束花香递到了他的眼前。

它的种子最初来自比努门诺尔更加遥远的阿瓦隆迪,那片他不曾涉足的土地,雅凡娜的力量无止无尽,这样的诉说常常令辛达的亲王好奇。

“那里岂不是长满了鲜花和树木,提里安洁白的城墙岂不是爬满了藤蔓。”他在她耳边嬉笑,而对方却摇了摇头。

“我不知道,在我离开的时候,还没有那样的奇观。”她眨了眨眼睛,把后半句话咽在口中。

【但愿有一天你能够亲眼去看看。】

但凯勒博恩少有地没有理会她的心语,而是继续嗅着她发间的香气,对他而言,这就是全部。“你把小姑娘带来了。”他的语气忽然温柔起来,那个和他有着同样发色的少女,正立在门厅和瑞文戴尔年轻的主人说着话,而埃尔汶之子过分专注的表情,让银发少女的父亲挑了挑眉。

盖拉德瑞尔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,轻笑了一声,“她很想念你。”

凯勒博恩将看向彼处目光收回,望着妻子带着笑意的眼睛,此刻她眼中的深蓝浅了一些,带着些许银色的亮点,亮点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着,明媚而柔软。“我以为故土的香氛会让她流连忘返。”

“可是这里才是她的故土。”盖拉德瑞尔眨了眨眼,但她知道凯勒博恩的言外之意。“而她的母亲也想念着她的父亲。”

凯勒博恩愣了一下,他很久没有听到盖拉德瑞尔如此直白地情感表达,或者说,他其实很久没有见过她了。

她发间的香气是陌生的,她手指上多了一枚银白的戒指,甚至连他们此刻驻足的瑞文戴尔都是崭新的。他们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经历了无数时光,每一件都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。

凯勒博恩第一次感到,他们已不再年轻。

“她的父亲也想念着她的母亲。”他答道,而他知道盖拉德瑞尔不会放过他口吻里的一切漏洞。

“可你甚至不肯越过矮人的领土,去往梦一般的罗瑞南德。”盖拉德瑞尔仍然笑着,柔软的目光里带上一丝审视,让凯勒博恩想起了她刚刚创立的白道会,而他自己对此毫无兴趣。“当我听到大海的召唤时,你并不在我身边。”她的语气低沉了下去,目光也随之低垂。她抓着丈夫的手,像是在寻找力量。

凯勒博恩知道她在向他示好,甚至是示弱。她很少这样做,但效果却出奇得好。

“抱歉。”他回握住她的手,叹了一声。“也许很多事情我没能做好。”他并不想谈论那些,或者说在漫长的岁月之后,他的思绪还没有回到曾经无解的议题上。

他甚至害怕她把话说完。就像他害怕乌欧牟的力量。

“凯勒博恩!”盖拉德瑞尔的食指却立刻抵上他的双唇,然后她的指尖得到了一个吻,然后看着他得寸进尺地将她的手整个握住,抵在胸前。

“是,夫人。我不该这么说。”他笑着,毫无歉意。“我应该说我已经尽力了,”渐渐的他收敛起了笑容,无尽的回忆让他的目光变得沉重,“我应该说我已经做到了最后,至少我保护了最大多数人,不至于让我们的敌人大获全胜。至少……”他的目光再一次看向凯勒布理安,而年轻的姑娘也刚好回头,稚嫩的脸颊泛了些红光。此刻的她似乎很快乐,这让凯勒博恩不禁一笑,将目光再一次投向他的爱人,“至少,我还安然无恙地在你的面前。”

“凯勒博恩。”她的语气轻缓了许多,却仍有一丝波澜泛在其中,“那声音告诉我,我将要离去。”

【挽留我吧,凯勒博恩。我知道你已经厌倦这样做,可是挽留我吧,那给我力量。】

【盖拉德瑞尔。】

他在心里轻叹,可盖拉德瑞尔的目光却忽然锋利起来,她几乎凑到了他的眼前,几乎就要吻住他。

“挽留我吧,让乌欧牟知道你的力量。”

凯勒博恩的灰色的眼睛映出她的蓝,那是海的颜色。而他知道,奇尔丹的灰港如今人声鼎沸。他看见越来越多的精灵奔向了西方,甚至有他的同族,那些曾将中土奉为故土的精灵,也抵不过乌欧牟的劝说。而海水的声音,甚至吹到了辛达亲王的枕边。

是的,他听过乌欧牟的号召。在梦寐之中,遥远而陌生的埃尔玛达仿佛近在咫尺,映着昔日的倒影,甚至是大海之东的多瑞亚斯,仿佛在那片土地上也有了轮廓。

而当他睁开眼睛,断壁残垣触目皆是,就连歌谣都来不及唱诵,岁月就已经匆匆过去了如此之久。

如果就连他的心都曾经为此动摇,他又如何去挽留盖拉德瑞尔呢?

那本就是她的故土,她的心只比他的更加悲伤。当西来的迷斯兰迪尔带来维林诺的消息,他见她深邃的眼眸几乎要被泪水淹没。

“挽留我,凯勒博恩。”她坚持着,仿佛只要他没有回应,她便会一直说下去,以越发冰冷的口吻,眼中却满是怅然。

他忽然意识到,他确实是她唯一要找的人,唯一能够挽留住她的人,唯一能让她重燃理想的人,唯一可以战胜乌欧牟的人。

“留下来。”他终于开口,双唇抵住了她的,让她不禁深吸了一口气,又散在他口中,“留下来,盖拉德瑞尔,为了我,留下来。”他自私地说着,尽管他知道,他的盖拉德瑞尔从来不应为任何人留下。

“永远,留下。”

盖拉德瑞尔在他最后一句恳求中愣住,他眼中的渴望却在下一刻完全抚慰了她。

她像是松了一口气,浅浅的一丝笑挂上了她的嘴角,“是的,为了多瑞亚斯的凯勒博恩,我选择留下。”她向着风倾诉,她知道风会把她的答案带给大海。

然后风在她的唇边消失,迎上来的是一个温软缠绵的吻。

盖拉德瑞尔在晨曦中醒来,她嗅着凯勒博恩脖颈间滚热的气息,知道他的手正抚弄她的发,她不禁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,在他的胸口吐着热气,然后满意地听见了爱人的笑声。

“早安。”他的声音带着些慵懒,但双手却格外用力地将她搂紧。

金发与银丝久久地缠在了一起,仿佛再没有什么能将它们分开。


(tbc)



评论(5)

热度(57)

  1. 共7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 东篱_Silvertall | Powered by LOFTER